动视暴雪CEO打破沉默：再下去美国公司要落后腾讯、字节和阿里了

本文编译自：https://variety.com/2023/digital/news/activision-blizzard-ceo-addresses-toxic-workforce-claims-microsoft-deal-1235628361/

原文标题：《Bobby Kotick Breaks His Silence: Embattled Activision CEO Addresses Toxic Workforce Claims as Microsoft Deal Hangs in Balance》

原作者：Cynthia Littleton

编译：麦克

鲍比 科蒂克有个秘密：几年前他就准备收购时代华纳。当动视暴雪CEO坐在公司位于圣莫尼卡的总部，准备接受2012年以来的首次公开采访时，他一开始就爆出来猛料。

这是四月中旬一个周五的下午，这意味着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他人。作为电子游戏行业的巨头，动视暴雪旗下拥有《使命召唤》《暗黑破坏神》《守望先锋》和《糖果粉碎传奇》等知名IP，公司大楼的开放式空间满是游戏角色的雕像和挂画。安静的环境与午后的阳光渲染着一股略显诡异和有趣的游乐园氛围。

我们会把他们的IP做成游戏，他们将我们的游戏拍成电影和电视剧，我们本来可以一起成为一家非凡的公司，科蒂克说道。他描绘了一个时代华纳被动视暴雪而不是ATT收购的平行宇宙。然而现实却是，司法部也阻止时代华纳出售给ATT的诉讼中败诉了。不过2018年上半年，当这场价值854亿美元的收购案依然悬而未决时，使命召唤团队为动视暴雪带来了充足的弹药：赚得盆满钵满的动视暴雪耐心等待出手的时机。

科蒂克笑着说：我们筹集了所有的资金，就等着在ATT无法完成交易的情况。虽然他坚称得知自己无法收购时代华纳之后就失去了兴趣，但是谈到可能发生的美好愿景，他的兴奋之情却表明并非如此。

作为一个多线作战的CEO，60来岁的科蒂克非常乐观。他目前所处的困境与五年前ATT和时代华纳的情况类似，为了游说市场监管机构批准将微软以690亿美元收购动视暴雪，他已经花了足足18个月。

此外，在过去的五年中，由于职场骚扰和女性平权等问题，从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到证券交易委员会再到加州民权局，动视暴雪一直都是联邦和州的相关机构的调查焦点。科蒂克被指控对公司内部文化问题视而不见、无所作为，尤其是暴雪部门。

在2021年针对动视提起的诉讼中，加州民权局声称女性不断受到性骚扰，包括触摸、评论和挑逗，公司高管和人力资源部门人员知道这些非法行为，却没有采取合理的措施加以防止，反而对投诉的女性进行报复。诉讼还指责动视培养了一种性别歧视的职场文化，女性的工资低于男性，并且让女性从事比男性更低级别的工作。去年，动视对民权局提出反诉，指控其在调查中存在道德缺失，试图干扰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的独立调查，以及妨碍他们2021年9月达成的1800万美元的和解方案。

科蒂克认为他在32年的时间里将动视暴雪推向高峰，针对公司的恶意歪曲，他感到既惭愧又愤怒。他没有为动视或者它的文化道歉，他反而表示，公司正在准备公布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调查得出的一系列数据，他希望这些数据能够打破人们将动视视为一个 兄弟会组织的看法。

科蒂克断言，对于一家在全球拥有17000名员工的公司来说，动视收到的投诉其实是相对较少的。尽管他说将要发布一份透明公开的报告，提供来自第三方机构的数据证明清白，不过他也承认，这些全方位指控留下的污点很难用饼状图和统计表来消除。

我们已经完成了所有可能形式的调查，我们没有系统性的骚扰问题从来没有，任何媒体的报道也都谈不上真凭实据。科蒂克表示，然而我们确实出现了非常激进的维权运动，公司的稳定遭到了破坏。

科蒂克将动视的大部分形象问题归咎于他所谓的外部势力和公司周围的劳工活动。美国通信工人协会和动视员工已经向国家劳资关系委员会提出了一系列针对该公司的投诉。科蒂克认为，劳工组织者正在影响州和联邦对骚扰和性别歧视索赔的调查，以及自从2021年以来定期上演的动视员工罢工。

公司在开展反工会运动时，采取了一种破坏性的做法，美国通信工人协会(CWA)的公关总监主任贝丝 艾伦表示。那些联合起来改善工作环境的工人致力于为所有人的利益带来有建设性的改变。只有雇主自愿承认工会的地位并进行真诚的谈判，员工与企业之间的信任才会真正建立起来。

事实上，动视和CWA之间的热度最近已经有所降温。本月早些时候，CWA成功将动视旗下 Raven软件部门的员工发动起来，去年12月，CWA支持的游戏工人联盟也将纽约州奥尔巴尼的动视员工组织在一起。这些员工的合同谈判将在下周开始。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与CWA进行了深思熟虑且富有成效的合作，科蒂克解释说，我们进行了对话，我们的员工、工会和公司都将从中受益。

2021年11月，在《华尔街日报》深入报道了有关该公司的指控后，大约1000名员工签署了一份公开请愿书，敦促科蒂克辞去CEO职务。科蒂克认为是监管机构的煽风点火导致了《华尔街日报》的曝光。他认为自己最大的错误是未能在公开声明中坚定地捍卫公司和他的心血。

科蒂克认为：如果你在那些煽动性叙述中看到的任何内容都是真实的，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与你交谈了。尽管他已经成为动视的代名词，他却很快指出自己并没有像一些媒体大亨那样通过投票权控制公司，而且他拥有的股份不到5%。如果这些事情是真实的，没有哪家非控股企业的董事会会允许CEO继续经营企业，谈到动视的大量的负面报道和调查时，他这样回答。

而在一份声明中，《华尔街日报》的一位女发言人告诉我们： 我们坚持我们对动视的公正和准确的报道。

科蒂克不是动视的创始人，不过作为一个被20世纪80年代的科技热潮所吸引的年轻投资者，他在1990年底收购了这家濒临破产的公司，并于1991年2月成为CEO。在科蒂克的领导下，动视通过精明的收购实现了大幅增长，2009年以来市值翻了一番多。今天的动视暴雪是世界第五大电子游戏制造商，其资产负债表和忠诚的客户群令任何好莱坞工作室羡慕不已。

自从2002年以来，韦德布什证券的媒体分析师迈克尔 帕克特一直在关注动视，他认为科蒂克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面对需要数年时间和数百万美元开发的项目，他有足够的能力激励团队发起大规模的冲击。动视的特点之一就是：如果公司认为新版《使命召唤》或《魔兽世界》配不上前作，它宁愿推迟计划之中的发布时间。在十多年前，科蒂克甚至逆势而行，选择对其最畅销的游戏投入双倍和三倍的资金，而不是在更为广为广泛的领域内多点开花。2022年，《使命召唤》《魔兽世界》和《糖果粉碎传奇》占公司75亿美元年净收入的79%。动视正在热切期待下周在全球发布《暗黑破坏神》系列的下一代作品：《暗黑破坏神IV》。

他成功的基础是，他非常善于判断游戏人才，帕克特说。他给员工足够的权力来做出好的决定，并且他支持他们。动视比别人做得更好的地方是专注于少而精。动视之于游戏就像迪斯尼之于电影。迪斯尼说过我们不打算一年拍50部电影，我们只拍20部。动视曾经每年制作30到40个游戏，现在他们只做5个。

尽管如此，在工作环境中暴露的严重问题仍要归结于科蒂克在这些事情上，这位CEO没有。帕克特表示，微软的交易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动视在2021年底处于困境，而科蒂克在掌舵三十年后准备继续前进。鲍比继承了一种男性统治的文化并且任其发展壮大，他主导的这种文化有时是有毒的，帕赫特说：最终，微软的出现解救了他。

作为动视CEO，科蒂克目前合同将持续到2024年3月，另外还有两个关键日期：7月18日，微软最初的收购协议的到期(如果两家公司同意，可以延长);8月2日，联邦贸易委员会将举行证据听证会以阻止微软与动视的联姻。司法部和英国竞争和市场管理局都对这项交易提出反对意见，两者都认为这将使微软对全球游戏市场拥有过多的控制权。动视和微软则反驳这种担心是不符合当今市场的现状的，并且完全忽略了包括中国的腾讯和字节跳动在内的海外科技巨头带来的竞争威胁。

动视公司坐落于传统好莱坞的周边地区，科蒂克在纽约州罗斯林长大，具有长岛人的那种街头智慧，这样的智慧帮助了许多东海岸的外国人在好莱坞发展。他在演艺界的精英阶层中很受欢迎，多年来一直与他们打交道。尽管围绕公司的指控很严重，科蒂克并没有被赶出人群。他有许多辩护人，他们认为这家公司、这家在流行文化中的影响以及科蒂克在建立这家公司中的作用从未被好莱坞的主流所重视。

多恩 奥斯特罗夫说：动视是一家彻头彻尾的创意公司，他是一位电视和数字领域的资深人士，认识科蒂克多年，在2020年加入了动视的董事会。他们对创作过程的保护力度很大。并真的相信让创作者按照正确的方式制作游戏，确保创作者们把玩家放在第一位是最重要的，他们非常了解他们的消费者。

对于尖端技术和游戏的忠诚度使动视与其他游戏巨头(包括电子艺界、Take-Two Interactive和育碧)区别开来。

作为领导者，鲍比是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人。他不仅仅是在业务上十分出色的CEO;他尊重所有不同部门的创意制作人和开发人员，他支持他们提供最好的游戏，奥斯特罗夫说。

科蒂克的公众形象和私人形象是很难调和的，问问他在好莱坞的许多高管同行，他们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通常是：鲍比在动视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是无可争议的是，科蒂克长期以来一直都是铁杆游戏玩家最喜欢的出气筒这是视频游戏领域最关键的群体。正如《纽约时报》在2012年的一篇报道中所说，视频游戏博客中对科蒂克先生的鄙视仅次于华尔街对他的钦佩。

针对科蒂克的批评主要体现在：他总是通过购买的方式获得成功。最近的一场精明的交易是在2016年，动视以59亿美元的现金收购了总部位于英国的移动游戏制造商King，它旗下的产品《糖果粉碎传奇》是如此令人上瘾，这场收购使得动视足以成为驱动移动游戏加速浪潮的弄潮儿。

随着动视的发展，科蒂克已经成为一个得心应手的反派，他被描述为依附在玩家最喜欢的消遣活动上榨取金钱的富翁，在以视频游戏为中心的社交媒体平台上的种种言论已经对科蒂克和他的家人造成了伤害。

太多的仇恨已经变成了反犹太主义，科蒂克说。当你在互联网上看到我的照片时，就会发现这些反犹太主义的意味，我的孩子也收到了死亡威胁。

科蒂克长期的同事和竞争对手都说他要求严格，然而动视的业绩和记录不言自明。通过优先考虑质量而不是数量、改善游戏体验以及设定高标准，公司得以保持持续增长。

拉里 卡萨诺夫是一名电影制片人，多年以来一直从事游戏内容的工作，包括经久不衰的《真人快打》电影系列，他说动视在科蒂克领导下告诉发展并非偶然：他们确实让每个人都达到了更高的技术标准。市面上有很多类似《糖果粉碎传奇》和《使命召唤》的游戏，但是它们都没有那么优秀。关于可玩性和技术性的东西，动视暴雪总是处于行业的顶端。

卡萨诺夫观察到，在创意的本质方面，好莱坞仍然难以理解电子游戏与电影或电视节目的区别。游戏界与电影界不同，你有一部热门电影，你让人们在两个小时内沉迷其中，卡萨诺夫说，对于游戏，人们想要玩很长时间，你不会花60美元去玩两个小时，你希望的是60到80个小时，所以你的游戏必须要好。

在一对一的谈话中，科蒂克表现出迷人的风趣和热情，有种米奇 鲁尼式的干劲。他说话温和，即使在对某一特定话题感到紧张时也是如此。当谈到动视的优势和未来计划时，他心情愉悦。例如，在参观动视位于普拉亚德雷的动作捕捉制作空间时，他很容易就能谈及技术的具体细节，以及如何改进公司的动作捕捉技术，提升《使命召唤》和其他沉浸式游戏的体验。他自豪地展示了一点昂贵的制作技术，看起来像一个由摄像机、传感器和电线组成的丛林健身房。当一个技术人员演示当一个戴着动作捕捉头盔的人走进去时，展示设备如何工作时，他惊叹不已，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动视的艺术家和工程师们为游戏带来更多的逼真外观。

玩游戏是这样一种发自内心体验。科蒂克如是解释，我们正在达到这样的程度：游戏本身能够实时地创造自己的内容，这将是非常绝妙的。

科蒂克对最近的事件有很多想法，但如果有一件事他想说得很清楚，那就是这个教师的儿子并不反对工会。事实上，他是一个著名工会的成员。他是在本尼特 米勒的2011年棒球剧《点球成金》中扮演一个小角色时加入的，该剧由布拉德 皮特和乔纳 希尔主演，科蒂克扮演的是奥克兰运动家队的铁腕老板。

我不像其他CEO那样反对工会，科蒂克坚称。我是唯一一个加入工会的财富500强的CEO。如果我们的员工希望有个工会代表他们，而且他们相信这个工会将能够为他们提供机会，提升他们的工作经验，我完全支持。我有一个当老师的妈妈，我并不反对工会，我厌恶的是一个不按规则行事的工会。

2021年是动视恐怖的一年，令人不安的头条新闻、推迟的游戏以及粉丝对《使命召唤》最新版本的冷淡反应，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让股票到了年底暴跌了35%。

电子游戏分析师克莱 格里芬说：关于性骚扰的负面头条新闻;《使命召唤》新作的失败;股价疲软;暴雪游戏的跳票这些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微软的Xbox视频游戏业务正在进一步落后于其最大的竞争对手索尼PlayStation和任天堂。微软需要为Xbox做一些大胆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时刻，双方都说，嘿，什么是公平的价格?我们能完成这个任务吗?格里芬说。

不过，随着动视重新夺回强势的地位，业内也有传言，关于科蒂克是否会重新考虑把公司的马车托付给微软。然而有望在出售中赚取巨额财富的科蒂克，他只专注于引导交易通过监管的障碍。微软与动视的结合是否会对新生的云游戏产生过多影响?他对这样的辩论感到恼火。在他看来，真正的威胁在于：美国公司不仅落后于中国的腾讯、字节跳动和阿里巴巴，而且落后于日本的索尼和任天堂，它们才是推动下一代沉浸式电子游戏所需的人工智能、流媒体和移动技术的领导者和创新者，那些非美国的科技巨头已有数以万计的工程师专注于新兴领域的研究和开发。

科蒂克强调，他认为微软是动视的完美选择。该公司拥有财政资源和基础设施将会是一种投资，让动视保持三十年以来的竞争力。我认为微软是迄今为止最适合我们的地方。

也就是说，如果交易没有完成，动视将继续维持账面上126亿美元现金的资产负债表继续前进。如果微软不得不向动视支付预先商定的交易分手费，这一数额将增加近30亿美元。如果科蒂克决定购买其它公司，这将是一笔可以挥舞的现金。

然而，在将近两个小时的谈话临近结束时，科蒂克大谈微软收购动视的好处，显而易见，他正在考虑他的下一步行动和布局。将动视交给一个新的东家将是困难的，不过科蒂克与微软游戏公司CEO菲尔 斯宾塞和微软CEO萨蒂亚 纳德拉的长期关系会变得容易。我喜欢这家公司，科蒂克谈到微软时说。我喜欢这种文化。我真的很担心经济人才的报酬一直在以我难以应对的方式上升，因此，这笔交易很有意义。

科蒂克听起来好像他自己还有点不服气。但是，即使在正在进行的关于骚扰指控的诉讼中，动视也处于幸运的位置，因为它有选择权。

我们有个伟大的公司。我们有巨大的动力，我们有一个非凡的资产负债表，科蒂克说。我们可以像过去30年那样继续独自成功。但是，如果交易成功，那将是非常好的，因为我认为这对我们的行业来说是正确的事情。